論印鈔票（曾淵滄）
大部分國家都在狂印鈔票
特朗普的九千億美元再加上拜登的一萬九千億美元，究竟錢從哪裏來？答案當然是印出來的。狂印鈔票擔不擔心貨幣貶值、通貨膨脹？港元與美元掛鉤，美元貶值也就等於港元貶值。是的，貶值之事已在發生中，但不算明顯，理由是目前這個世界絕大部分的國家地區都在狂印
鈔票，歐洲與日本這兩個經濟體印鈔之速度不會比美國慢。在「你印我也印」的情況下，誰的貨幣該貶值？你貶我也貶，就等於大家都不貶，唯一的例外是人民幣。相對之下，中國印鈔的速度比美國、歐洲與日本慢，中國也沒有全民派錢，人民幣的利率更比美元、歐元、英鎊與日圓高得多，於是全球主要貨幣中，只有人民幣升值。餘者相對而言，不能稱貶值，美元、歐元、英鎊與日圓之間的匯率算是穩定。
人民幣升值帶來的即時效果是大量「北水南流」，在「中國大媽」眼中，港幣貶值了，以人民幣計價的港股便宜了，於是港股通生意滔滔不絕，數以千億的資金南下。「中國大媽」買股有一定偏好，產生了一批「中國大媽」概念股，有趣的是「中國大媽」專選一些被特朗普打壓、下令不許美資買入的中資股，並趁美資沽售時以低價買入，最終這類股股價於低價急急回升，升至高於急跌前的水平，「中國大媽」的實力也因此成了傳媒爭相報道的事件。
狂印鈔票的遊戲從二○○九年奧巴馬上任後不久就開始，奧巴馬就是在全球金融海嘯的背景之下上台的，但如何解決這個爛攤子呢？那時全球最大的銀行與保險公司都差不多要宣布破產，火燒連環船，一旦全球銀行與保險公司破產，所有的人與企業的現金資產全變成零，這將會是什麼世界？結果，量化寬鬆這項天才的設計出現了，由美國狂印鈔票開始，印鈔票入股那些「大到不能倒」的銀行與保險公司，開始時歐洲沒打算跟著做，於是很快地出現了「歐債危機」。希臘、意大利、西班牙與葡萄牙都接近破產，最終歐洲中央銀行不得不狂印鈔票，日本也如此做，全世界主要國家一齊印鈔票，實現了「我印你也印」的平衡。於是，沒有任何主要國家的貨幣貶值，而海量的鈔票湧入金融市場的結果就是推高股票的價格，其中最積極的是日本政府，日本政府直接印鈔票買入日本股票，今日代表日本股市的日經指數已經很接近再破頂、破三十年前的高位。日經指數於上世紀九十年代初創造出一個超級泡沫，泡沫爆破之後，三十多年過去，日本股市與經濟就進入所謂的迷失時代，迷失了二十多年，一直到安倍晉三上台才改變。安倍上台才一年，日經指數上升一倍，現在更接近創新高，今日的菅義偉，基本上走的仍然是安倍的經濟路線，也就是狂印鈔票的路線。
四萬億計劃衍生的通脹問題
論印鈔票，實際上早在奧巴馬上台之前，中國已經開始狂印鈔票。二○○八年金融海嘯最嚴重的時候，中國總理溫家寶在電視鏡頭前宣布了一項四萬億基建的行動，四萬億哪裏來？當然也是印出來的，不過數年之後，中國就面對驚人的通貨膨脹。那時中國人什麼都炒，炒蒜頭、炒鹽，曾經有一天，中國人炒鹽炒到香港來，全香港的鹽都賣光……
二○○八年中國的四萬億與二○○九年美國的量化寬鬆有何不同之處？不同之處就是印出來的錢分給誰？中國印出來的錢，分給所有參與四萬億基建的企業、經理、管工與工人，這些人再把賺到的錢用來消費，於是全民都分到了錢，發揮了「乘數原理」，四萬億變成數十萬億，通脹就發生了，最終還得通過緊縮銀根才能解決問題。因此，去年發生的新冠肺炎，中國政府沒有再一次大搞傳統基建以救經濟，而是以「新基建」來取代。「新基建」指的是科技建國，是搞智慧城市與5G通訊，參與者是科技人才，數量自然比傳統基建的勞工少，部分人富起來，至今總算仍未製造出當年四萬億基建式的通脹。
現在，相信全世界的目光都會留意拜登的一萬九千億美元紓困措施會不會製造出可怕的通脹，美國已經很多年沒有通脹了。奧巴馬與特朗普不斷印鈔票，但印出來的鈔票只用來買股票與債券，普通打工仔分不到，在麥當勞賣包的人依然領取最低工資，結果是富者變成超富，窮者依然窮。但拜登大幅度提高最低工資與失業救濟金，再加上全民派錢，則全民有錢花，全民花錢會不會製造通脹？一旦發生通脹，又將會是另一個挑戰。
（作者為財經評論員。）
明報月刊 - 曾淵滄 舊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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