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負利率到瘋狂加息──淺談量化寬鬆下世界何去何從
曾幾何時，許多國家在努力地對抗通縮物價一路下來，但是，一轉眼，大部分國家的消費物價指數皆打破四十年新高的紀錄。
今年年初，美國股市還在創歷史新高，但是，也是一轉眼，美國股市跌至慘不忍睹的水平，那些虛擬貨幣的價格，跌幅更驚人。
全球經濟周
期的擺動正在不斷地加速，由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
也許，這一切該從二○○九年的量化寬鬆（QE）開始談起。二○○八年，美國爆發了非常嚴重的金融海嘯，世界第四大的投資銀行雷曼兄弟倒閉，影響所至是全世界的銀行、保險公司都可能倒閉。
金融海嘯爆發時，中國政府反應最快。當時的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很快地就出現在電視鏡頭上，宣布「四萬億基建」的救市大計，緊接著還有汽車下鄉、電器下鄉，再加上十萬億銀行新增貸款……
印錢卻不通脹？
中國政府的行動，基本上對全世界的影響並不大。四萬億基建所需要的錢當然也是印出來的，但都是有目標的投入，再加上人民幣基本上不能自由兌換，因此，中國政府印出來的人民幣並不會流向全世界，也不會打亂全球的金融系統。但是，緊接著二○○九年三月，美國正式推出量化寬鬆之後，全世界的金融系統都受到衝擊，起了很大的變化。
二○○八年金融海嘯發生時，美國總統喬治．布殊的任期只剩下幾個月，他抱著他已處於看管政府的心態，因此沒有推出什麼大動作以救市。當時，全球股市一度在中國推出「四萬億基建」的救市計劃後，憧憬美國政府也會救市而反彈。但是，市場很快就發現美國政府沒有推出任何救市行動，股市再度下跌，一直等到奧巴馬上任，才正式推出史無前例的量化寬鬆政策，同時，也史無前例地將美國聯邦利率推向零。一下子排山倒海的美元就流向全世界。
開始的時候，歐元區並沒有打算跟隨美國那樣狂印鈔票。但是，歐洲接下來爆發了歐債危機，有不少評論至今依然指稱當年的歐債危機是美國在幕後發動的，以免歐元乘美國狂印鈔票而大幅貶值，取代美元成為世界各國外匯儲備的主要貨幣。歐債危機一舉打殘歐元，也逼使歐元區跟隨美國搞量化寬鬆，而且變本加厲，把利率推向負值。
於是，全世界出現了資金氾濫的現象。但是，資金氾濫並沒有造成通脹，理由是窮人並沒有分到這些印出來的錢，印出來的錢炒起股市、虛擬貨幣、房地產……窮人手中哪有股票、虛擬貨幣與房地產？當然也享受不到量化寬鬆帶來的財富，因此，通脹依然維持在極低的水平。通脹之所以會發生，主要還得靠全民大量消費，而量化寬鬆所產生的財富只集中在少數人手中，窮人依然無力增加消費，物價也自然不會上升。這種情況要等到二○二一年拜登當上總統後才改變。拜登決定向全民大派金錢、增加社會福利，以對抗新冠疫情帶來的打擊。二○二○年的疫情也使到原本開始逐漸加息以退出量化寬鬆的美國聯儲局再度把聯邦利率降到零，另一輪量化寬鬆再開始。還有，二○二一年美國及世界上許多國家與地區也開始決定與病毒共存，開放邊境，恢復正常經濟活動，新增工作職位增加，失業率下降，勞動力市場供不應求，工資上升，全民的消費力上升了，物價也就跟著上升，通脹出現了。
內外因素夾擊拖累經濟
開始的時候，不少人還很高興，久違的通脹出現使到人們不必再擔心通縮。但是，人們很快發現通脹開始失控。二○二一年，美國聯儲局明明看到消費物價指數在上升，但是仍然堅持那只是暫時現象，因此不必有所行動，一直到二○二二年三月，才開始加息以控制壓抑通脹，而且，開始的時候仍然是小心翼翼的小幅度的加息，深怕一下子大幅度加息會造成股災，影響經濟。
二○二二年爆發的俄烏戰爭，帶來俄羅斯與歐盟之間的能源戰爭，帶來烏克蘭與俄羅斯的糧食出口問題，而烏克蘭與俄羅斯也是世界上主要的糧食出口國，於是，能源危機、糧食危機出現了，進一步加劇全世界的通脹。
只有中國內地及香港、澳門特區例外，中國比美國至少早了一年半的時間就開始緊縮貨幣供應，習近平強調﹕「房子是用來住的，不是用來炒的。」緊接著是「三道紅線」搞垮了多家上市的房地產企業，反壟斷行動也使到大量已經炒出泡沫的科網股爆破，教育改革打沉教育股……
對美國及其他西方國家而言，應付通脹的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加息，加息加到經濟衰退，老百姓開始失業，沒錢花了，通脹問題就自然解決。而中國內地則因為早於去年已開始擠泡沫，因此，今年轉過來是開始放寬的時候。但是，中國對疫情的動態清零政策也使到經濟復甦的步伐無法加快。香港更糟糕，在沒有通脹，更有經濟衰退壓力之外，還得跟隨美國加息而加息，雖然沒加足，但也足夠使到股市、樓市一跌再跌。
（作者為香港財經評論員。）
明報月刊 - 曾淵滄 舊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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