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方集 - 張宗永 2015年10月19日
圓方集:
炮台里上的聯想
■中國經濟剛起飛,人民亢奮和衝動在所難免。 資料圖片
假日往花園道公司辦公,從皇後大道中經炮台里上坡,路邊有很多小販在擺賣A貨服飾,對象想是菲律賓家傭,信步間,突然坡上湧下來很多人,把小路擠得水洩不通,好生熱鬧,估計是家傭剛剛望完彌撒散會。
炮台里雖然是一
條很短的小徑,卻很接近香港的權力中心,坡下是昔日行政樞紐的政府合署,坡上是原法國傳教士宿舍,香港司法的最高機構終審法院曾經座落於此(剛剛搬回舊立法會大樓)。旁邊的聖約翰教堂是聖公會香港教區座堂,附近還有美國領事館、滙豐銀行總部大樓、長江中心等等。短短二百公尺不到的小徑卻位處香港政治和經濟中心。周末,平日的權貴都下班了,綠蔭的空地正好供平日照顧不少香港家庭勞苦功高的家傭享用。她們在這裏嘻哈休憩,沒有帶給別人太大的不便,香港人亦已習以為常。我感受到一種超越種族、國界、職業和社會地位的和諧,和重實用的互惠互利。
7月中旬,我有法國朋友剛從歐洲回來,閒談間,他提到整個歐洲都受到難民潮困擾,他很奇怪香港傳媒並沒有廣泛報道。到了9月上旬,因為一名敍利亞難民兒童的屍體沖上土耳其海灘的照片令全球震動,西歐各國包括英國、德國和法國都承諾會加大力度收納難民。那個周未,我在電視上看到柏林、倫敦、巴黎都有大規模支持難民的示威,在倫敦一名示威者說:「英國政府每年都用上億英鎊來增添軍備,為甚麼不可以本著人道立場為這批人球施以援手?」我看後心裏非常感動,當然情感很快便被現實衝擊。一個星期之後,因為難民數目大多,而且混雜了一些經濟逃兵,審核需時,德國宣佈要暫時停止接收難民,一直對難民採取強硬態度的匈牙利,並且宣佈會封鎖邊界。
上世紀七十及八十年代,香港亦曾面對越南難民問題。那時候的港督麥理浩堅持雖然香港地稀人眾,難民接收地未明,但本著人道立場仍然收留船民。有時論稱歷史會向麥理浩致敬。這句話我到今天仍然是印象深刻。
今天的香港比三十年前更富有。但近年我們對同血源的大陸同胞的容忍度卻反而越來越低。一方面當然是因為香港經濟前景不明朗和部份港人感到仰首於人,令我們對他們既妒且恨;當然,在水貨問題上,亦確實有香港市民蒙受經濟損失或生活上遇上不便,這點我是可以理解的。但這些事情,政府是有責任用行政手段去紓解民怨。
我們都不是聖人
中國經濟剛起飛,人民亢奮和衝動在所難免。以我自己為例,每當我從羅湖邊境關口進入深圳,我的神經就會拉緊,無論是乘計程車或搭地鐵時都會有種警覺心。在香港如果遇到一些「打尖」的大陸遊客,我的反應亦是很躁動。我們都不是聖人,亦不用因為這些情緒反應而對自己太過苛刻,然而生活上的不快不應該令我們對同胞產生一刀切的反感。他們這些不文明的舉動部份源自中國急劇城市化,很多來自農村的居民湧入城市甚至發了大財之後,仍未適應在城市生活要遵守的規矩。在公民教育方面,中國政府亦未能夠成功提升國民質素。
國家的成長是一個過程。對世界、對中國,我是樂觀的。執筆時我在上海出差,酒店的窗外可以看到外灘上遊人如鯽,我很難想像中國會跑回頭路,但這並不代表我們不應該憑著良心去批評她。
從全球的政治發展看,我們無可能再走回上世紀初的帝國主義國家互相攻伐的舊路。新的世界秩序擁抱一些包括自由平等博愛的普世價值。人性裏面永遠都有醜陋的一面,惟有推舉和平互相尊重,用光明戰勝黑暗,大家才能夠在這地球繼續共存。
張宗永
思博資本高級合夥人兼亞太區總裁
本欄逢周一刊出
張宗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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