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冬天下 - 陶冬 2024年7月22日
美國總統拜登，黯然宣布不接受民主黨提名參選2024年大選。美國前總統特朗普則在密爾瓦基被正式提名為2024年總統候選人。在一片掌聲和音樂的烘托下，隆重登場的不僅是特朗普及其家人，更是特朗普的國家管制理念。如果成功當選，特朗普理念可能重塑美國的政治生態和經濟基礎，可能徹底改變全球貿易秩序。
八年前特朗普初次角逐白宮，喊出了MAGA（Make America Great Again）口號，振奮了一部分美國人的心，也分裂了美國社會，更衝擊了美國一手打造的戰後國際貿易和地緣政治秩序。經過四年的政策歷練和四年的在野抗爭，特朗普已經發展出一套經濟治理理念，海外有媒體稱之為MAGAnomics（更偉大經濟學）。
MAGAnomics，在筆者看來，描述的是國家保守主義的經濟治理理念。傳統共和黨的治國理念是建立在裏根主義的小政府、大市場基石上的，也可稱之為市場保守主義。特朗普所鼓吹的，則是建立在強勢國家幹預之上的市場經濟。他拋棄了華盛頓共識所推崇市場自由競爭，反而強調國家的調節和幹預。
特朗普的國家保守主義經濟管制，建立在四條支柱之上：保護貿易邊境、調低稅收負擔、貫徹產業政策、振興落後地區。這些措施中，有多少是競選口號，有多少能夠切實實施，還有許多變數，不過如果特朗普當選，MAGAnomics掀起的特朗普旋風對美國的影響，可能不亞於八十年代初的裏根革命。
貿易壁壘，應該說是特朗普國家保守主義的主打之一。在他看來，美國正在遭受其它國家（包括盟友）的不公平競爭，唯有上調關稅，才能制止美國就業的流失，吸引生產線重回美國。特朗普稱可能對來自中國的進口品徵收100%關稅，對所有進口產品課徵10%的關稅。如果實施，將對全球貿易構成重大打擊，並摧毀現行的貿易秩序。上調進口關稅必然導致通貨膨脹壓力，不過如今的共和黨肯定比八年前更願意接受通過關稅來獲取本國利益。
產業政策，是更偉大經濟學的另一個重要部分。無論民主黨還是共和黨都摒棄了之前推崇的自由競爭理念，不過特朗普對拜登以芯片、AI產業為核心的產業政策並不感冒，他希望美國成為全球主導性的能源供應國，繼續支持石油產業。他打算通過競爭，重塑電動車行業，穩定傳統汽車行業。同時逼迫跨國公司停止生產外包，讓美國再次成為制造業大國。
如果當選，特朗普鐵定會把2017年的減稅政策永久化，企業稅率起碼下調到20%，甚至15%；同時為工薪階層大幅減稅。迄今為止，特朗普團隊並沒有說明如何填補減稅所帶來預算缺口，看來最終都會以巨額財政赤字收場。共和黨傳統上是反對赤字財政的，但是特朗普在第一任破了規矩，估計他在第二任花錢可能和拜登一樣勇猛直前。
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是同一枚硬幣的兩面。特朗普大搞赤字財政，也就意味著寬松的貨幣政策需要長期維持下去，不僅利率需要下降，流動性也需要維持。特朗普從來不介意強勢幹預聯儲的政策決定。他在第一任逼迫過聯儲放水，第二任恐怕也一樣。
特朗普重視被遺忘的美國，希望將經濟發展和資產升值帶到中西部、鐵銹帶和廣大鄉村地帶去。同時，致力於改善美國城市的治安、交通。另一方面，特朗普一直鼓吹要貫徹去監管，簡化金融、能源等行業的監管條例。制止移民湧入，是特朗普第一任的未竟事業，預計他會花大力氣修改移民政策，執行邊境管理。但是切斷移民入境對控制工資上漲是不利的。
特朗普思潮的崛起，無疑與他的個人思想、性格和價值理念有關，不過也反映出過去四十年全球化、市場化框架下美國政治經濟社會所面臨的困境，貧富懸殊加大了，階級流動堵塞了，政治精英蛻變了，政府體制僵化了，人心思變是國家保守主義抬頭的基礎。其實政壇中間勢力式微，極端勢力占據政府主導地位，不僅在美國發生，也在歐洲發生。
不管喜歡不喜歡，曾經給亞洲帶來經濟奇跡的全球政治、經濟、貿易秩序，越來越無法跟上時代的步伐和要求。只需要特朗普這樣的極端分子輕輕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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