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大師們講的故事
今日此文又是一稿兩投,因為昨早六時半才下機,時差關係寫文時十分吃力,要用牙簽眼,有關市道評析,請看《經濟通》,都是一句,要收復19,578才可言好。
上周末,筆者到歐元之父蒙代爾的堡壘開經濟研討會。這個會自1971年美元跟黃金脫鈎後就頗持續地舉行,議程講環球貨幣政策為主。今年主題當然會講到歐元。
今年出席會議有不少大師,除蒙代爾外,尚有前美儲局主席伏爾克(他是在1971年起便支持蒙代爾辦這個研討會)、前法國財長、前阿根廷財長、一眾前IMF和歐洲央行、歐洲議會成員。當然還有不少大學教授,很多都是「前」,因為「前」了,不在任,才好講話。去年朱氏剛被委入IMF時也有來,但因身在朝中,講的都頗行貨,這是可以理解的。
歐債諸國各有病因
會議分兩日舉行,朝九晚五,慘過返工,但因為大師雲集自然獲益良多,亦因有不少「前」知情人士,所以可知悉一些不太為傳媒所談及的內情。例如今時歐債危機中,希臘債務危機成因,跟西班牙債務危機成因就不一樣。聽過後就知道如歐央行、歐盟,單用一招是未可將所有債務危機解除,簡單說是歐債諸國各有病因,要個別落藥才可。亦因此外人看歐盟解決危機無力,市場就失信心「跌」畀你睇。如果有個病人,頭頂高血壓,腳跟低血壓,右邊肥,左邊瘦,你是醫生要怎落藥?
基於要與會者暢所欲言,故與會者都有共識,不可以隨便未徵得講者同意,就將人家言論公開。雖然筆者亦想將所知悉的,與一眾欲進一步了解歐債問題的讀者分享,但亦請原諒,只能日後「唧牙膏式」唧些出來。屆時亦不要問我資料來源,大家當路邊社消息便是。其實是哪一社消息不重要,消息能幫你了解情況、作正確投資決定,「搵到銀」,才最重要。
美國的財政懸崖
會中基本上認為,歐元不會不存在,但因歐盟不易解決當前問題,故投資者容易失信心,使歐洲有機會迷失十年。但美國亦不好過,今年十一月美國總統大選,加上美國國債又將到上限,要再提上限。而前布殊總統寬的免稅額又到期,如延續,會進一步增加美國財赤;如不延續,又令美國人民窮也要多交稅,必使美國人消費減少,拖累消費為經濟主體的美國經濟,這就是所謂的財政懸崖(Fiscal Cliff)。
大部分人都認為,美國會再提高國債上限、再延續所有寬免稅額,即「拖得就拖,得過且過」。在這個環球經濟處拖拖拉拉的時刻,政府請做甚麼?筆者就給與會大師講了個故事。
歷史上的QE
筆者講:「蒙代爾教授除精於經濟外,亦精於歷史。歐債問題出現後,我就想,政府破產、政府債務危機,歷史上不知凡幾,要解決這類問題,歷史或可能提供答案。我找到漢初情況,跟今時歐美情況相若。
漢初因連年戰事,民間經濟疲乏,政府國庫空虛,怎辦?漢高祖與繼任的文、景二帝,將秦朝貨幣的半両本含銅十二銖(銖是一個重量單位)改為含銅二銖;即將以前的秦半両,翻鑄成六個漢半両。此即QE,印銀紙。印銀紙多了必帶來通脹,致漢初米一斗萬錢、馬一匹百金,我們今時亦有Asset Inflation、Housing Bubble,資產價飛升,但這是必要承受的痛苦,不然經濟「即死」。
政府方面不因印銀紙多了而做大花筒,反之政府是行緊縮節約(Austerity Programme)。文、景二帝一年只做一件新龍袍,舊的穿了便補,不上朝時更穿有補丁的布衣,宰相也只能坐牛車。
經濟好轉控制通脹
光是印銀紙和慳,是不能走出債務困境的,故政府同一時期採取不少方法刺激經濟。
1. 凡到邊區墾荒者,一律免繳丁稅,政府更組織他們去墾荒,提供相關支援,如農具等,即Tax Incentive。
2. 大修水利,以利農業,此即政府投資基建,Public Investment in infrastructure。
3. 搞新科技去挺農業,如果仍用舊法耕田,只得個做字,但用上新科技便提升生產效益(raise productivity),方法是挖溝播種,種子在溝內萌芽,幼苗便可免受風沙吹死,種子成長率高了產量自然增加。
到景帝時,經濟開始好轉,景帝就不再印這麼多銀紙,將含銅量只二銖的漢半両,改為含銅四銖的漢半両,凡再用二銖錢者,要斬首於市(我當時是講chop your head off,這個chop字引起不少討論,以後談)。此舉即是收緊貨幣供應,不再QE,亦即控制通脹。
刺激經濟不能慳
到漢武帝時,經濟已好轉,不少有錢人家就做高利貸,賺20%的利息,當時叫「子家錢」即今時的銀行、華爾街,漢武帝便開徵子家錢稅(即Taxing the rich, Taxing Wall Street, Wealth Tax)。不少富人均欲逃稅,漢武帝又推「告緍」,凡告發逃稅者,而政府又能成功抄其家者,告發者可得抄來家產之一半,於是漢武帝連稅務官也不用多聘就成功地使國庫大實,可以去打匈奴,亦使漢之文化,領土大盛,而中國人亦被稱為漢人(Han)。
漢初這個由國家破產到國庫充足,給我們甚麼教訓?
國家有債務危機,先大印銀紙(QE),要忍受通脹,但同時政府要慳。然而刺激經濟之投資不能慳,經濟好轉後要收回QE,政府徵稅要向能者多收,故應要有富人稅。漢初能「甩難」不止有經濟、貨幣及稅務政策,此中是要有很大的政治決心(political will),去全方位地應付問題。
歐美政府有沒有這個political will?我不知。要刺激經濟,又應刺激哪一行業的經濟?中小企業、大企業還是其他?我不知。要對哪一類行業寬減稅、還是全民減稅?我不知。各位大師請提建議。
與會大師對小弟這個故事很感興趣,在午飯休息時,讓張高背扶手椅予我坐,叫我做漢王,畀班大師玩死!
經濟與投資 - 石鏡泉 舊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