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一推」推到哪裡去了？
「輕輕一推」推到哪裡去了？
美國曾成立跨學科行為學團隊，推行大大小小「輕輕一推」方案。(資料圖片)
5年前在本欄寫了一篇題為《經濟學教你為2018年訂立新目標》的遊戲文章，半認真的批評當時仍然紅得發紫的行為經濟學：「我期待香港行為經濟學KOL的出現，提點我們
日常大事小事的非理性偏差，輕輕一推(nudge)讓我們活得更好。」想當年，學院內流行各類宣稱可以「改良」人類行為的研究，學院外相關的普及著作賣個滿堂紅，奧巴馬領導的美國政府，更成立了跨學科的行為科學團隊，推行大大小小的「輕輕一推」方案，試圖提升經濟效率。
所謂「輕輕一推」，源自人類經常作出「非理性」舉動(例如有著數不享受、有害處不避開、計數錯到開巷、記性差不懂變通等等)。充分了解人類弱點的專家(雖然專家也是人類，但據說較清醒理性)，於是就想出不同的機關設計，將愚蠢的人類往較理性的方向「輕輕一推」，讓個人和社會變得更美好。猶記得當年白宮研究團隊為了證明公帑花得物有所值，羅列其「輕輕一推」一系列功績，其中一項是透過發電郵「提醒」善忘的農場主人申請政府貸款，成功將申請比率由0.09%「大增」至0.11% 。
今天「輕輕一推」的熱潮已經稍為冷卻，驀然回首，最近就有網友分享一篇在著名學報刊登的來信，利用去年一項大型綜合研究的數據，得出以下結論：「We conclude that the“nudge” literature…is characterized by severe publication bias…our Bayesian analysis indicates that, after correcting for this bias, no evidence remains that nudges are effective as tools for behaviour change.」結論的意思，是研究找出的「輕輕一推」效果愈大，學報愈傾向接納發表(成功發表，就更易取得研究撥款作更多研究)，甚麼效果也找不到甚至找出相反效果的研究，難免石沉大海。據這封來信，「輕輕一推」的發表偏差(publication bias)非常嚴重，修正過後，根本沒有足夠證據證明「輕輕一推」普遍有效。
這封來信，當然不是一錘定音，「輕輕一推」是否空空如也，相信還有排討論。我只想作兩個補充：第一，人類做出各種愚蠢行為，但人類仍然未曾滅絕，就如市場充滿各種失效，但市場仍然存在至今，所謂非理性的研究發現，謙卑一點視之，可能只是我們未完全明白箇中因由而己。第二，「輕輕一推」主張有為，專家和官僚可以合力「糾正」蟻民，專家樂於取得撥款做研究，官僚亦樂於增加人手資源，雙方一拍即合，尋租尋得皆大歡喜，也就難怪出現巨大的發表偏差了。
作者為香港亞太研究所經濟研究中心成員/美國維珍尼亞理工大學經濟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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