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的「TACO交易」——美國對華關稅戰的三次退縮（曾淵滄）
換言之，投資者普遍視特朗普的關稅威脅為「無牙老虎」。美國華爾街一名記者甚至發明「TACO交易」一詞—Trump Always Chickens Out，意即特朗普總會退縮，因此應趁特朗普每次推出令股市急跌的政策
時入市，待他退讓時獲利。該名記者認為，特朗普之所以在宣布對等關稅後短短一周內就暫緩徵收九十天，只保留象徵性的百分之十「基礎稅」，主因是美國在關稅即將正式實施前出現「債股匯三殺」，國庫債券價格、股市及美元匯價同步急挫，迫使特朗普暫緩執行政策。
特朗普屢遭中方反制
特朗普第二次退縮，是面對中國的強硬反制。許多國家領袖在他宣布對等關稅後紛紛讓步，尋求談判。唯獨中國態度強硬，除推出同等力度的反制關稅外，對特朗普的舉措更置之不理。及後特朗普加碼，宣布提高對中國商品的關稅稅率，中國隨即以同等幅度回應。隨著中美雙方輪番加碼，貿易幾乎停擺。美國多間大型超市總裁警告貨架將出現缺貨，此舉正中特朗普要害，迫使他主動邀請中國就關稅問題展開談判。貿易停擺對中國同樣不利，雙方於是在日內瓦舉行兩日會談，達成初步協議：美國將對等關稅下調至百分之十，但保留針對芬太尼的百分之二十懲罰性關稅。特朗普表示，若中國能嚴控芬太尼的生產與走私出口，該項關稅可望取消。
特朗普第三次退縮同樣源於與中國的角力。完成首輪貿易談判後，他隨即對中國採取新一輪制裁：下令美國駐華大使館暫停處理中國留學生簽證申請，禁止美國企業向中國出售航空引擎，且先前已限制英偉達向中國出售人工智能晶片，再一次玩「卡脖子」的戰略。當特朗普試圖在技術領域設限之際，中方立即以限制稀土供應反制，美國汽車業隨即響起警號，憂慮因原料短缺而停產，雙方再次陷入「互相卡脖子」的對峙。特朗普再一次退縮，主動邀請習近平通話，並隨即在倫敦舉行會談。截稿前，談判結果仍未正式公布，但特朗普已急不及待地向媒體宣稱，中國答應恢復對美稀土出口，並自詡贏得這場交鋒。
關稅戰只為增加國庫？
當然，特朗普從不視自己的讓步為退縮，而是認為這正是他的談判技巧：先漫天開價，讓對手慌亂，然後適度讓步，博得感激。隨著九十天暫緩期將於七月九日屆滿，特朗普之後將如何處理全球七十多個國家與地區的關稅？會不會又一次讓步？九十天太短，這七十多個國家或地區的領導人紛紛表示希望親自或派高官與美方談判，但由於數量龐大，情況各異，特朗普及其團隊難以一一應對。未及進行談判的國家與地區又該如何處理？
尋根究底，美國根本不具備打關稅戰的條件。其製造業早已式微，無法自行生產足夠滿足國民需要的日用品，徵收高關稅只會推高物價。聯儲局主席鮑威爾在特朗普上任後不再減息，正是憂慮關稅引發通脹。過高關稅勢必影響美國選民對特朗普及共和黨的支持度，這種直接衝擊選情的政策，特朗普還會繼續嗎？關稅戰初期時候，確有不少國家及地區領袖對特朗普的關稅威脅感到憂慮，急於尋求談判。但在目睹特朗普多次退縮後，各方已了解箇中虛實，對其關稅威脅的憂慮亦隨之減退。各國皆明白，美國民眾同樣無力承擔過高關稅。如今，特朗普的底牌已被看穿，美國僅能對本土仍有生產的商品徵收關稅，如晶片、汽車、鋼鐵、鋁材及石油等。至於美國已不再生產的商品，根本不具備徵收高關稅的條件，最多只能收取百分之十至三十的關稅，猶如徵收消費稅，藉此增加國庫收入。
今年的特朗普政務繁忙，關稅戰只是他掀起的眾多戰線之一。雖然這場戰事吸引全球目光，但特朗普發動關稅戰，真的是為了增加國庫收入？或許不止於此。或許他想藉此為美國爭取更大利益：要求各國多買波音飛機、武器、農產品與石油等美國有條件出口的產品，也希望吸引先進國家來美設廠，重振美國製造業。更進一步，特朗普或許還想利用談判機會拉攏盟友，一同圍堵中國。面對這些與美國聯合對華施壓的國家與地區，中國也可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作者為財經評論員。）
明報月刊 - 曾淵滄 舊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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