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是揚專欄】降維打擊，也不是想降就可以降
【羅是揚專欄】降維打擊，也不是想降就可以降
年近歲晚，消費市道或因節日氣氛而略略帶旺，但經濟景氣卻未見得有大改善，企業未見在新一年重啟招聘，保得住工作、仍在職場打拼的人，也未敢對花紅的發放有任何期待。至於筆者最熟悉的金融業，去年被裁的舊同事
或行家，能夠重回業界的，實在少之又少。
「錢唔係無，亦都確實唔係等錢開飯，但退休又肯定未夠，唔做點得？」面前與我喝著啤酒的，是一位去年被裁的投行交易員，年資十多年，屬於行業人的中層。被裁的原因也不是他的交易技術或業績特別差，純粹是直屬上司在權鬥失利後，連帶整個體系也被前上司的死對頭連根拔起，也可以說是無妄之災。然而，當這種事發生在經濟和股市也黯然無光時，除了訴說不幸外，還可以說些甚麼？
「要走嗰日，已經知好難搵得返工，但循例都通知曬Headhunter先，睇嚇有冇機會啱啱有公司要人。」這位交易員的願望最終當然落空，幸好他心理質素夠強，既然Headhunt幫不了手，求人不如求自己，他開始不斷約會相關或不相關的行家或業內朋友，通知別人自己已失業，正在等待機會雲雲。「樣衰？呢啲真係睇心態，如果你咩都唔做，人哋就算真係有工，都未必第一時間諗起你。既然downside risk係有限但upside risk係unknown，點解要咁在意人哋點睇？」
奔波一輪過後，換來了兩三個面試機會，但最終結果也是未獲招聘，全因這三個應徵的空缺，都並不是真空缺。「一個好明顯係索料，對家知自己做得唔好，想向其他行偷師，我都係Hea咗佢算。有一個係幾認真，都問到啲好深入嘅問題，in完之後都有啲期望，但後來介紹我in嘅朋友話我知，佢哋高層freeze咗個headcount。」有期望下變成失望，比從來沒有期望來得更難受。「第三個最具戲劇性，見我嗰個部門Head，兩個星期後畀公司裁咗。」若果他知道自己原來也是老闆心中的棄子，他還會有心情去面試別人嗎？
馬死落地行，既然找工作遲遲未有著落，降低自己的要求，不找與自己資歷及薪金相若的空缺，轉為尋找職位及人工都較低的工作，總會有機會獲聘吧。這個做法，舊時我們會叫作放下身段，現在內地有個更具體化的名詞，叫「降維打擊」，是來自內地著名科幻小說作家劉慈欣的名作《三體》，亦即是去年Netflix改編成劇集的那套小說。不明白「降維打擊」是甚麼意思？連登上有個幾特別的解說方法：帥哥去約樣貌中下檔的囡囡，不用耍太多手段或花巧招數就可以，因為十拿九穩；但帥哥去約分數相若、甚至分數比自己高的美女，即使有策略，卻依然是風險處處，只因你對別人有要求，但人家對你也有要求。「對，『降維打擊』這個Term用得好，但現實是即使你肯降維，別人卻不一定受落。」
「點解咁講？失業半年之後，我開始apply一啲只係要求5年經驗左右嘅工，前人工都唔敢寫真嘢，求其作個低啲嘅數，大約係前人工嘅一半。」「降維打擊」的策略在應徵職位空缺方面實施後，打來查詢的HR明顯多了，但面試的機會卻不見得有增加。「多咗HR打嚟，主要係問資歷上嘅相關問題，但好多HR嘅反應係，你做開投行，呢份工邊敢請你或者邊請得起你！亦有人打嚟話我叫價太高，但我已經自閹一半，咁都叫高？或者市道真係太差。」
「最記得報咗嘅係一份零售銀行、大約VP Grade嘅Trader工，有個HR打嚟話要面試。開Zoom開宗明義第一句，問有冇trade過美股，當然我工作係做開港股市場10幾年，但個人投資都實有買過美股啦。點知佢話，個人投資唔計，要真係落過美股盤、坐過美股盤先算。」近年投資者對美股的熱情，明顯跑贏港股，金融機構招聘以此先行也無可厚非，不過對不同市場的理解可以後天學習，但高質交易員講求的冷靜、抗壓及具分析能力等，卻是先天和通過經驗累積，否則外資投行每年也不用轉調多少外籍交易員精英，來港從事坐盤落盤工作。資深及具能力的HR，肯定明白箇中道理。
具港股實戰經驗、但缺乏所謂的美股實戰經驗，這位前交易員被HR當面直問，下場也可想而知，就是沒有任何下文。「我嘅經驗同前人工，限制咗HR只可以派中高級嘅職位畀我，結果話我無so call美股經驗，就被徹底擊敗；但去報再低級少少嘅空缺，HR又嫌我Overqualified，仲有嫌我老，寧願請個得兩三年經驗嘅新仔。」這就像一個循環，中高職位被嫌不懂，低職位被嫌太老，代表這類工種永遠沒有獲聘機會。所謂的「降維打擊」，根本不是你說想降維就可以降。實戰上，可以大幅度地輾壓對手，當然何樂而不為，反正很多情況也是Winner takes All，但客觀的環境，卻限制了可降維的範疇。
「咁你而家有咩細藝？真係等運到等退休？」聽著他訴苦，我也呷著杯上最後一口啤酒，卻料不到他拍一拍袋，露出了車匙的上半截。「我而家Part Time揸緊Uber，工時自由，人工唔可以話係好差，用嚟頂住先。」由投行交易員到揸Uber？這還不是最強的「降維打擊」？「點算係？兩樣嘢根本無可比性，喺馬路上我係真真正正嘅新手，啲老司機先係高手，我根本無拎住可以輾壓佢嘅技術。」對，是我混淆，中產轉為與過去經驗完全無關的藍領工作，這不是「降維打擊」，而是「下流社會」。
羅是揚
【羅是揚專欄】降維打擊，也不是想降就可以降
年近歲晚，消費市道或因節日氣氛而略略帶旺，但經濟景氣卻未見得有大改善，企業未見在新一年重啟招聘，保得住工作、仍在職場打拼的人，也未敢對花紅的發放有任何期待。至於筆者最熟悉的金融業，去年被裁的舊同事或行家，能夠重回業界的，實在少之又少。
「錢唔係無，亦都確實唔係等錢開飯，但退休又肯定未夠，唔做點得？」面前與我喝著啤酒的，是一位去年被裁的投行交易員，年資十多年，屬於行業人的中層。被裁的原因也不是他的交易技術或業績特別差，純粹是直屬上司在權鬥失利後，連帶整個體系也被前上司的死對頭連根拔起，也可以說是無妄之災。然而，當這種事發生在經濟和股市也黯然無光時，除了訴說不幸外，還可以說些甚麼？
「要走嗰日，已經知好難搵得返工，但循例都通知曬Headhunter先，睇嚇有冇機會啱啱有公司要人。」這位交易員的願望最終當然落空，幸好他心理質素夠強，既然Headhunt幫不了手，求人不如求自己，他開始不斷約會相關或不相關的行家或業內朋友，通知別人自己已失業，正在等待機會雲雲。「樣衰？呢啲真係睇心態，如果你咩都唔做，人哋就算真係有工，都未必第一時間諗起你。既然downside risk係有限但upside risk係unknown，點解要咁在意人哋點睇？」
奔波一輪過後，換來了兩三個面試機會，但最終結果也是未獲招聘，全因這三個應徵的空缺，都並不是真空缺。「一個好明顯係索料，對家知自己做得唔好，想向其他行偷師，我都係Hea咗佢算。有一個係幾認真，都問到啲好深入嘅問題，in完之後都有啲期望，但後來介紹我in嘅朋友話我知，佢哋高層freeze咗個headcount。」有期望下變成失望，比從來沒有期望來得更難受。「第三個最具戲劇性，見我嗰個部門Head，兩個星期後畀公司裁咗。」若果他知道自己原來也是老闆心中的棄子，他還會有心情去面試別人嗎？
馬死落地行，既然找工作遲遲未有著落，降低自己的要求，不找與自己資歷及薪金相若的空缺，轉為尋找職位及人工都較低的工作，總會有機會獲聘吧。這個做法，舊時我們會叫作放下身段，現在內地有個更具體化的名詞，叫「降維打擊」，是來自內地著名科幻小說作家劉慈欣的名作《三體》，亦即是去年Netflix改編成劇集的那套小說。不明白「降維打擊」是甚麼意思？連登上有個幾特別的解說方法：帥哥去約樣貌中下檔的囡囡，不用耍太多手段或花巧招數就可以，因為十拿九穩；但帥哥去約分數相若、甚至分數比自己高的美女，即使有策略，卻依然是風險處處，只因你對別人有要求，但人家對你也有要求。「對，『降維打擊』這個Term用得好，但現實是即使你肯降維，別人卻不一定受落。」
「點解咁講？失業半年之後，我開始apply一啲只係要求5年經驗左右嘅工，前人工都唔敢寫真嘢，求其作個低啲嘅數，大約係前人工嘅一半。」「降維打擊」的策略在應徵職位空缺方面實施後，打來查詢的HR明顯多了，但面試的機會卻不見得有增加。「多咗HR打嚟，主要係問資歷上嘅相關問題，但好多HR嘅反應係，你做開投行，呢份工邊敢請你或者邊請得起你！亦有人打嚟話我叫價太高，但我已經自閹一半，咁都叫高？或者市道真係太差。」
「最記得報咗嘅係一份零售銀行、大約VP Grade嘅Trader工，有個HR打嚟話要面試。開Zoom開宗明義第一句，問有冇trade過美股，當然我工作係做開港股市場10幾年，但個人投資都實有買過美股啦。點知佢話，個人投資唔計，要真係落過美股盤、坐過美股盤先算。」近年投資者對美股的熱情，明顯跑贏港股，金融機構招聘以此先行也無可厚非，不過對不同市場的理解可以後天學習，但高質交易員講求的冷靜、抗壓及具分析能力等，卻是先天和通過經驗累積，否則外資投行每年也不用轉調多少外籍交易員精英，來港從事坐盤落盤工作。資深及具能力的HR，肯定明白箇中道理。
具港股實戰經驗、但缺乏所謂的美股實戰經驗，這位前交易員被HR當面直問，下場也可想而知，就是沒有任何下文。「我嘅經驗同前人工，限制咗HR只可以派中高級嘅職位畀我，結果話我無so call美股經驗，就被徹底擊敗；但去報再低級少少嘅空缺，HR又嫌我Overqualified，仲有嫌我老，寧願請個得兩三年經驗嘅新仔。」這就像一個循環，中高職位被嫌不懂，低職位被嫌太老，代表這類工種永遠沒有獲聘機會。所謂的「降維打擊」，根本不是你說想降維就可以降。實戰上，可以大幅度地輾壓對手，當然何樂而不為，反正很多情況也是Winner takes All，但客觀的環境，卻限制了可降維的範疇。
「咁你而家有咩細藝？真係等運到等退休？」聽著他訴苦，我也呷著杯上最後一口啤酒，卻料不到他拍一拍袋，露出了車匙的上半截。「我而家Part Time揸緊Uber，工時自由，人工唔可以話係好差，用嚟頂住先。」由投行交易員到揸Uber？這還不是最強的「降維打擊」？「點算係？兩樣嘢根本無可比性，喺馬路上我係真真正正嘅新手，啲老司機先係高手，我根本無拎住可以輾壓佢嘅技術。」對，是我混淆，中產轉為與過去經驗完全無關的藍領工作，這不是「降維打擊」，而是「下流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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