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起義的不可預測
革命起義的不可預測
經濟學者古蘭提出捏造喜好理論。(網上圖片)
經濟學者古蘭(Timur Kuran)廿多年前提出捏造喜好(preference falsification)理論，近來很有應用價值。理論的道理很簡單，可以用一個完全虛構的例子解釋。
話說在某個遙遠國
度，那裡的管治一向很嚴苛，只是其國民一向沒有怨言，甚至看似生活得很快樂(而實際上生活可能真的不錯)。有研究這個國度多年的專家，就很有信心的指出這裡非常穩定，沒有任何動亂跡象，任何悲觀預測，都只是危言聳聽。
由於某些原因(也許是科技進步，監控手法愈見成熟)，這國度的管治變得更密不透風，連一些本來很基本的自由也忽然消失了。生活雖然有愈來愈多的限制，但其國民的言行又看不出有甚麼變化。如是者維持了好一段時間，專家再接受訪問，仍振振有詞，堅持這國度的統治固若金湯。
結果，某一日這國度發生了一件小事(這可以是鬧出人命的悲劇，小事的意思是相對整個社會的規模)，而這小事很快就觸發了愈來愈多的國民公開表達不滿，除了上街示威，更有暴力衝突，情況一發不可收拾。
為何小事足以化大？由於人身安全(例如因破壞國家安全的理由被捕)或社會禁忌(例如指出政治正確矯枉過正而被批評為歧視)，國民對現況雖然不滿，但都敢怒不敢言，畢竟講真話的代價實在太大。再者，由於人人不敢表達自己的想法，當你暗自憤怒的時候，根本不知道身邊有幾多人有類似的想法，擔心自己只是沉默的極少數，更加不願意現真身。捏造喜好的意思，就是這個國度(或任何機構組織)裡人人公開地不斷說「好好好」，無不表現出極端忠誠，但跟心中所想是兩回事。
這個恐怖均衡狀態可以維持很久，但當有看起來沒甚麼特別的小事發生，而這小事令小部分人鼓起勇氣站出來，星星之火就可以燎原，一方面讓更多人敢於跟大隊挺身而出，一方面讓更多人知道自己不是少數。這本來看起來超級穩定的國度，可以轉眼翻天覆地。
說了這麼多，這理論到底有何應用價值？其價值之一，是指出革命起義不可預測。政治社會問題專家沙盤推演何年何地將發生事變之類，準確度跟斷估差不多，可以不理。專家可以做得好的，只有事後檢討，在小事演變成大事以後，回顧捏造出來的喜好如何像骨牌般倒下。理論另一價值是提醒我們看似牢不可破的高牆，可以十分脆弱，只是未有人敢碰而已。
作者為香港亞太研究所經濟研究中心成員/美國維珍尼亞理工大學經濟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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