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談上海自貿區
「上海自貿區」啟動儀式有點低調，總理或其他國家領導人沒有出現，惹人猜疑此事是否雷聲大，雨點小。
此種猜疑有其道理，但我們絕不應低估「自貿區」潛在的重要性。中國八十年代的改革開放由政治強人鄧小平親自掛帥，但他遇到的阻力之大卻也幾乎是無法想像的。若無民間屢屢出現改革成功的典型，證實了改革開放可帶來的巨大好處，鄧小平也不見得能名垂千古。縱然如此，鄧小平也要在92年搞了次「南巡」，才能把改革的火炬薪傳下去。朱鎔基把加入世貿作為制度進一步改革的動力，以他堅強的性格，也要不斷提醒別人，他是帶備了棺材上陣，以表決心的。在這段改革歷史結束後，不知情的人往往會以為成功得來容易，但有點歷史感的人卻難免想起當時的心驚肉跳。把人類社會從未出現過的人均實質GDP在三十年左右的時間內提升17倍，哪會是輕而易舉之事？
全國複製成功經驗
習近平、李克強都相信市場的重要性，而自七十年代後期開始，市場開放正是代表中國改革派思想的旗號，反之則是保守落後。此點與香港某些不懂經濟的人的思路頗有差異，但習李二人在改革開放的代表成長，對市場應有體會。現在上海「自貿區」的設立，與他們的思路一脈相承，但正如鄧小平及朱鎔基所帶領的兩波改革浪潮所顯示，新一輪的改革不可能沒有強大的阻力。
阻力可能來自意識形態，但更重要的是來自不同集團的利益。「自貿區」擺明車馬，在摸著石頭過河之餘，會把成功經驗複製，推向全國。由此可知，將來在這28.78平方公里的細小土地發生的事，都有可能在全國見到，利益受到衝擊的人，怎會對此掉以輕心？
有關「自貿區」的細節，現在公布的雖並不足夠，但我們倒也容易看出其大方向。其中一個特點便是要把現存體制內的某些權力瓦解掉。
人民幣資本項目可兌換，市場利率化等措施定會帶來跨越「自貿區」邊境的金融外匯套戥，那些本來擁有權力控制別人套匯的人很容易會利益受損。
瓦解既得利益者權力
「自貿區」有所謂的「負面清單」，把國民經濟中1,069個小類中的17.8％，列作外資不得進入的投資領域。這個表面看來是增設限制的清單目錄，其實暗藏開放的思想。從前甚麼項目可投資甚麼不可，往往由長官意志控制，但現在卻是用上「法無禁即可行」的觀念。此事尚有一微言大義，即長官的權力可被大大限制，大家都可按「負面清單」與「正面清單」行事。若中國政府真的是希望用「小政府」去管理複雜的改革大事，精簡行政手續是必須的。但這樣一來，不少審批權便會自動退出歷史舞台，有多少人的利益會受到影響？
港怎增競爭力？
設立「自貿區」的意圖之一可能是為中國加入TPP(跨太平洋夥伴關係)鋪路。美國搞TPP的目的之一是要圍堵中國，但中國若滿足了TPP的條件而且加入了它，那麼圍堵的作用便會消失。TPP條件極辣，我過去對中國加入不表樂觀，但「自貿區」的出現又似乎象徵著中國正更大膽地往自由貿易的方向邁步。TPP有要求成員國要有效控制貪汙，自由市場正是挖走官員權力的最有力工具。研究貪汙經濟學的人都明白，在完全競爭的自由市場中，官員權力會消失，貪汙也不可能出現，此點我以往也曾多次解說過。
港人的確要問：若然「自貿區」成功，全國複製，貪汙絕跡，全國經濟等於200個香港，那麼香港還剩下多少價值？我們當然不能叫中國停步不前，那麼，剩下的答案便是：香港如何去增加自己的競爭力了。
(本欄逢周一、三、五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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